97CP：澳耀
一言难尽……
后续（……之干爽的故事）：Hold my hand
其实王耀真没想过，这么多年以后的现在，他会在这种情况下面对王濠镜的眼泪，而且是相当意料之外的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一切的起因都在于他们这种存在再熟悉不过的就会场合。这方面的事务王耀向来是交给王濠镜去管，一来他在这块也算是有那么点儿历史上的渊源，而来自己也是抽不开身，要是王濠镜做那他也图个省心放心。也就是这么个已经成为惯例的会后酒宴，居然也让好不容易捞个假期从北京飞往澳门的王耀，在安顿好行李、打开冰箱准备做点吃食慰劳没让飞机餐满足的胃时，没有一点点防备地接通了某个私人电话。
来电显示是个骰子头像，这还是之前王嘉龙一边叼着叉烧包一边给他设置的，说什么大佬你得看紧点了赌徒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手段。正在厨房忙活的王耀举着铲子围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你俩说什么呢我可没听见啊，闲着也是闲着，有这功夫你俩给我收拾收拾屋子，然后王嘉龙就仓鼠似的又囫囵吞下去一包子，站起身来就要往厨房走，倒是王濠镜难得没有反驳自己这位兄弟兼对头，他没看向王耀，王耀也看不清那镜片底下是个什么神情。
王耀捋捋脑子里闪过的片段，现在这个点，光是敬酒吃菜发个言也该结束了吧，疑惑着摁下接听键，顺手拿了鸡蛋出来打算做鸡蛋羹：“濠镜你那边结束没哈？嗯我已经到了，猜你也没吃多少，我给你整点儿？”
蛋壳磕在桌边裂出缝，王耀歪着脸夹住手机时才发现对方那头一直没说话，不禁喂了一句，回答他的只有似有似无的呼吸声和背景音里的车流声。
“喂？濠镜？”
“哥……”
这一声久远的称呼唬的王耀一愣一愣、连搅拌蛋液的动作都停了一停，半天才想起来这小子莫不是真给喝醉了：“怎么了这是？你人在哪儿？跟着你的那些人呢？”
“嗯、嗯，在后面……”
平日的低音炮现在像在藏着掖着什么，很轻很轻地喊了他一句“先生”。
王耀跟着嗯了一声，走出厨房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钱包和钥匙，趿拉着拖鞋的声音在他听清王濠镜说了句什么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先生，”他说，像被什么哽住一般，“我想你了。”
隐隐的，带着点飘忽不稳的哭腔。
老实说，他在那么一瞬间觉得心底像被针尖不偏不倚地扎中。
那感觉就像是，王耀开车途中突然想到，就像是当年王濠镜还小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袖口，眨巴着大眼、一副乖巧模样问他，哥哥，我可以再看会儿花灯么？
恰巧赶上晚高峰，景象倒不恐怖但靠近市中心的街口也一直堵着。车流移动缓慢，王耀干脆也往后整个靠在座椅上，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渐渐和当时王濠镜在那头说话的节奏融在一起。
王耀眉毛一拧，他上一次看见王濠镜哭是在什么时候？这人从小就不大爱哭闹，王耀说不上这是好还是不好，就是总觉得乖巧过了头，小时候捏这小肉脸他也不喊疼不撒娇，倒是把他的莲子羹故意抢了去再逗他几句他会鼓着一张小脸看你一眼就跑去找嘉龙他们玩，说可爱是没错，反而让王耀觉着这小豆丁逗起来倒是真的他的错了。
但也真的凡事都有个例外，那次自己一边捏着那张小肉脸一边逗他，我说濠镜你总是那么安静，跟在后头也不怕跟丢了么，这要是跟丢了我可怎么找，你怕不怕，嗯？结果那双大眼倏地瞪得更大，小孩子白皙的脸颊似是因为激动而罕见地微微发红：“不会的！我，我会跟紧的！就算迷路了我也一定会找到先生……”他低了低头顿了一瞬，复而又抬起头直直望着王耀的眼睛：“如果先生不来找我，那、那先生一定要等着——”尚且稚嫩的声线传出点摇摆不定的颤抖，小小的王濠镜咬咬嘴唇，紧接着就被自己的大哥搂进怀里：“我都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去找你呢，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别怕，乖啊，别怕……”
谁都不知道那算不算一语成谶，两人之间竟也隔了百年，再一次把他拥入怀中的时候王濠镜早就比他高了一个头，想要松开时却是听到了对方很轻的询问，听来像是有些不舍，还有一点不敢确定：“再……一会儿？”那之后就是越来越紧的拥抱和一声如释重负般的叹气，哪怕王耀觉得该“如释重负”的是自己他也照样伸出手紧紧环住他说我们回家吧，也只有王濠镜不知道后面的春燕姐还端着自家先生给他亲手做的、快要凉了的虾饺和云吞。
王耀毕竟没有白活这么些年，真要说不知道王濠镜在想什么那自然是假的。也不是没考虑过，就是没想到自己也有接到他电话却不知要怎么应答的一天。他是那样说了，用那陌生的语调跟王耀说我一直很想知道，不长的停顿之后是他难得的带点傻气和委屈的笑，可是我要怎么说出口，先生你一直没教过我要怎样做。
真是……不认输都不行。那一句竟会在这时从他口里说出的“我想你了”让王耀对着门口都差点忘了要干什么，直到窝在一旁刚睡醒的猫主子不满地喵叫了几声他才想起来要添上猫粮。
“你呀，关键时刻就是难伺候。”王耀一把捞起黑猫，小黑团只是把脑袋凑过来蹭了蹭他的臂膀，趴在王耀胸膛上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真是连猫都比你坦诚，王耀不禁腹诽。可你自己呢——王耀下楼时忽地叹口气——不也一直时有时无地避过那人投来的目光吗。对他的看待还怎么能算是简单的纵容二字，明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收在心里。王耀还记得上一次王濠镜少有地喝醉时就是歪歪地靠在沙发上，向来安静的他连浸在酒精里都不忘安静，有些模糊的眼神里王耀记得他正看着站在一旁的自己，某个醉鬼突然就直起了身子伸手就要抱住他，埋在小腹上的毛茸茸脑袋下发出闷闷的声音：“先生，累……”
随后结束王濠镜絮语的是王耀一个鬼使神差下落在他额头上、只有他们小时候才会享有的晚安吻待遇。
王耀突然笑，手指抵在唇边，带着几分无奈瞥向车窗外。小山已经隐没在夜色里，伸入海湾的大桥上在灯光下变成彩带安静乖巧地立于海面，酒店和街道招牌的各式彩灯映在脸上只觉炫目。那曾经是王耀第一次到王濠镜公寓时长久站在窗前注视的画面，他说这样也挺好，王濠镜淡淡地问道哪怕它充满伤痛么，王耀回以一个微笑，把他拉过来身边坐下，也不嫌他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些湿漉漉。
前头的车辆终于开始移动，王耀已经看到了不远处闪烁着的绿灯。
一直以为沉默才是最佳法则。什么都不说，不用担心对方会投来无谓的疑惑眼神，所以也就一贯选择了在他身后注视那道背影，对此甘之如饴。
所以知道手机那头的王耀回以一阵缄默时王濠镜才猛然惊醒，向来冷静的他在酒精的催动下甚至有些不敢去猜测王耀此刻的想法，像最诡秘的梦境一朝被人窥探出其中真实，难以捉摸无从猜透。
而后王耀只是轻轻叹口气说，嗯，我去找你，别乱跑，哄小孩子一般。他只记得自己抿着嘴，被风吹得有点疼的脑袋里是忘了多久以前王耀把自己抱在怀里说傻孩子别想多了的画面，竟没来由地觉得好生怀念。是因为那时候的自己还不需要顾虑太多吗？可那个人又哪里需要自己的顾虑呢。就连现在，刚过来没多久的王耀就又要开始操心。他不禁苦笑着叹气，第一次被王耀撞见喝了太多的那副模样，隔天醒来就听见各种絮絮叨叨，“小子是真大了，喝了酒就不认得我还非要贴过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属树袋熊的？”王濠镜一句略显窘迫的“先生”还未出口就见王耀又转身折回厨房，拍生姜的一阵噼里啪啦里他就隐约听见王耀说，濠镜啊，要不你养只猫吧？
王濠镜倒是一直知道王耀对那些小毛茸茸喜欢得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喜欢“捡小孩子”使然——他笑，然后解释说太忙，怕是养不来。“忙着挣钱？”王耀在餐桌上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熟稔自然地给另一个碗里夹了青菜，配着刚煲好的板栗鸡肉汤。
后来王濠镜的公寓里就多了只猫主子，是只黑猫，看似高冷但每次王耀一来，就能在他腿上打呼噜舒服到不想起来。当然，也有一多半的原因是王耀并不想弄醒它。很微妙的，王濠镜不是很懂当看见王耀和黑猫一起窝在沙发上安然熟睡的时候自己在想些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轻轻啄上了那人的嘴角。猫咪像知晓所有心境般在此时睁开眼，那泛着蜜色的瞳仁让他轻易就联想到了某双同样好看且迷人的眼睛，手不由自主地替他撩头发，而这人只是安稳地睡着，呼吸依旧平和。
这才明白自己是渴望回应的。
我需要你，来回应我曾经被默认是玩笑般的问答，回应我假装不在意的注视和默念，回应我即便失去理智都想你的那些痴言痴语。
而王耀却往往不在。
从会场上走出来只是漫无目的地兜转，喝得有些多但是不要紧，隐藏在酒杯和文件下的场合里少了他照样可以运转，现在他只想——脚步在他看到广场周边的华灯时突然停住。
王耀对自己说过什么来着……不管这里怎么变我也会在你身边是么……
鼻尖忽地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意，他想见王耀，现在，马上，听到手机那头传来那熟悉的温暖嗓音时就已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模糊给吓到。人是不是在这种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王濠镜不清楚，他只想快些告诉王耀自己有多想他。
“我想你……”他听见自己说。
是真的很想，我还想爱你，我想爱你。先生你知道么，是不是已经猜到了，猜到了对么……我很傻吧，可我真的这样对你很久了，久到让我觉得担心，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你曾经的那个濠镜了，变得太多，怕你对我失望。我其实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总觉得本可以不必这样的，却又想，这和你经历的相比又算什么？我……我刚刚喝了酒嗯，先生，其实我在那很久之后才学会了喝酒……我怕忍不住喊你名字，因为你不在我身边，因为我没办法回去，可是回来了我又怎样了，我都不敢用母语对你说我喜欢你。其实……其实……那个人说我从先生你这里学会了很多，我很谢谢先生，真的……可我唯独没有学会怎么对你说喜欢，先生你让我怎么说呢，你明明知道的……
从自己说起胡言乱语开始那一头就没了动静，也许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但转念一想又不对，他一直听到了那浅浅的呼吸声。一直举着手机的手终于放了下来，屏幕上的头像是家里那只黑猫，正眨巴着琥珀一般的猫眼瞪着他，仿佛嘲笑一般，像极了王耀吐槽说这祖宗“要放晚上冲这猫眼还不把人吓没”的架势，然后才听见沉默许久的王耀终于在那一头出声：“乖啊……我去找你。”
王耀的声音听着依旧冷静，却有他难以拒绝的暖意，一下子就抚平了还拧巴着的思绪，而王濠镜的眉头却仍然紧蹙。摘下眼镜胡乱扯了扯领子，王濠镜猜他现在这副模样一定狼狈得很，从记事开始王耀就对他们的穿着形象在意得紧……他笑，啊，你看那人，在我记忆里总是干净整洁的样子，哪里像我——
结束醉鬼一番乱想的，依然是王耀。
他那一米八几的个子还弯腰曲腿撑着膝盖，听见王耀的轻声询问之后身子已经快于大脑决断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想都没想就紧紧抱住他，一句“先生果真来找我啊”之后就没了声音。王耀无言拍着他的背，像极了从前哄做了噩梦睡不着的他那样，只是现在时过境迁，一时间竟也分不太清了。王濠镜还是没有说话，听到那句温温柔柔的“傻小子哭些什么呢，别哭了啊”倒差点真没忍住。
“先生……”
好似儿时那一不小心惹出来的约定般，他的先生果真还是出现在他的身边，以一种有点温馨又更像暧昧的姿势被他紧紧抱着。
“我知道了啊，就算以前不发觉现在也明白了，濠镜，”头顶被他安抚似地揉了揉，“其实你也一直都在——”
话语停顿，取而代之的是唇瓣上温热带着酒气的触感。
“不能得寸进尺。”王耀一本正经地回复，却伸出手继续回抱住王濠镜。
王濠镜再次低下头，呼吸交换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眼眶又一次的润湿。
车流匆匆人群繁忙，两人的周围却一片静默。我的烦忧，困扰和隐忍，终于可以在和你相拥的一瞬间变成我的所属，所思，以及，所爱。
FIN.
后续（……之干爽的故事）：Hold my h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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